長久以來,科學家對記憶的探究都避開了“遺忘”的話題:人們認為“遺忘”就是記憶的消失,“防止遺忘”就是增強記憶的最好方法。
但隨著近幾年神經科學界對遺忘機制的研究,一片復雜的圖景逐漸浮現(xiàn):遺忘并非簡單的“消除記憶”。“話在嘴邊”現(xiàn)象就是一個例子:突然忘記的名字、生日、手機號,會在一段時間過后突然出現(xiàn)在我們的腦海里。
在1月21日發(fā)表于《自然》的一項研究中,來自美國佛羅里達州斯克里普斯研究所的3位神經科學家揭開了這一獨特機制的面紗。
驅動遺忘的“快樂分子”
多巴胺被認為是大腦釋放的“快分樂子”,它是一種常見的神經調質,能為大腦的不同區(qū)域傳遞復雜多樣的全局信息。近年,多巴胺在遺忘中的角色漸漸浮現(xiàn)。在一系列實驗中,研究人員不僅確認了多巴胺對內源性遺忘的重要性,還找到了負責促進遺忘的多巴胺神經元,甚至連負責執(zhí)行遺忘功能的多巴胺受體都得到了確認。所有的這一切,都要多虧黑腹果蠅。
果蠅的大腦有約10萬個神經元——這遠比不上人類大腦的860億個神經元,但果蠅大腦的復雜程度已足以讓我們利用它來探究生物記憶和遺忘。在這10萬個神經元構成的大腦內有一塊名為“后外側前腦1區(qū)”(簡稱PPL1)的區(qū)域,其中含有12個多巴胺神經元。這12個多巴胺神經元中,許多都向蘑菇體(果蠅的感官信息處理中心)發(fā)送信息,在蘑菇體各種神經元的樹突棘(神經元接收信息的主要位置)上釋放多巴胺,從而調控蘑菇體神經元的信號整合。
神經科學家早已根據(jù)蘑菇體各種神經元的基因表達和解剖位置,將蘑菇體劃分為許多大區(qū)。其中,γ2α’1蘑菇體神經元接收來自PPL1多巴胺神經元的信息,并介導內源性(長期)遺忘。過去的研究支持了多巴胺介導遺忘的角色,這類有關內源性遺忘的研究,為本次研究提供了寶貴的基石。
阻斷了提取但并不破壞記憶本身
在這一項研究中,斯克里普斯研究所的羅納德·戴維斯與博士生約翰·薩班達爾和博士后研究員雅各布·貝里一起,順著PPL1送往蘑菇體的信號,試圖揭開瞬時遺忘的神秘機制。
戴維斯等人對果蠅進行了厭惡性嗅覺條件反射訓練。將訓練后的果蠅放入一個T字迷宮里,在交叉路口的兩邊分別放上“壞氣味”(代表會受到電擊的氣味)和“中性氣味”(未與電擊建立連接的氣味),觀察它們往哪邊走就好了。結果與預想中的一樣:經過訓練的果蠅更傾向于避開“壞氣味”,往“中性氣味”的方向走。
接下來,為了研究瞬時遺忘,戴維斯等人在果蠅選擇“往左還是往右”前,短暫地對它們進行噴氣、電擊或藍光刺激。實驗結果毫不意外:果蠅在干擾刺激的影響之下暈頭轉向,完全不再回避“壞氣味”。有趣的是,如果在干擾后一個小時再次測試果蠅,它們又能回憶起哪個是“壞氣味”,并積極回避,選擇另一條路。
研究人員通過直接刺激PPL1中的多巴胺神經元,成功抑制了果蠅的回憶,而如果抑制這些多巴胺神經元的輸出,果蠅就不會在干擾下產生瞬時遺忘。其中,從PPL1到蘑菇體α2α’2部分的多巴胺神經元最為重要。這說明,在蘑菇體α2α’2神經元中,有一個“記憶存儲器”,而多巴胺則充當“門控”的作用。
然而,在瞬時遺忘中,有一點非常重要:這種遺忘是短暫的,在數(shù)分鐘到數(shù)小時后,回憶能力就會恢復。這說明瞬時遺忘(PPL1-α2α’2多巴胺神經元的活躍)并未磨滅記憶的存儲,而只是簡單地斷開了回憶的“電路”。這也可以通過實驗證實:在多巴胺神經元活躍的果蠅中,蘑菇體內的“記憶神經元”其實跟多巴胺神經元不活躍時一樣活躍。也就是說,多巴胺神經元阻斷了記憶的提取,但并不破壞記憶本身。
(據(jù)《環(huán)球科學》)
(責編:李軼群、許曉華)
來源:人民網